星河鹭起Lulu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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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蔡】浮世劫(上)

只是想开个车,我也不知道怎么前面铺垫了这么多还没进正题

1,

 

蔡居诚沦落点香阁的这个年头,武当陆陆续续出了几件大事。其一是这曾冠绝武当的二弟子刺杀当朝天子不成狼狈出逃。其二是武当首徒郑居和竟叛了武当,与那曾救他一命的沧海来客去往了海上仙山。其三是人人皆称是下任掌门候选的邱居新下山历练,却从此音讯全无不知所踪,无人知其是死是活仿佛人间蒸发。其四是萧掌门终于查清了明月山庄旧事,替当年那华山七剑的楚遗风沉冤得雪,从此武当与华山尽释前嫌。萧掌门心魔已解,将掌门之位传与了义子萧居棠,在金顶得道飞升,位列仙班,从此红尘再无萧疏寒。

这一年下来武当的种种变故在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人道是武当人丁凋零,竟让那十岁的黄口小儿当了掌门,想当年蔡居诚与邱居新为掌门之位闹出的事迹,倒成了笑话一般了。

蔡居诚身在点香阁日日接待的都是江湖弟子,消息还算灵通,尚且记得那日常来探望的武当师弟忧心忡忡的告诉他萧疏寒飞升的消息。

“得道成仙虽是好事,”那师弟说这话的时候正是黄昏时分,屋里还没掌上灯,落日的余晖照的对面的蔡居诚脸上半明半暗,表情也看不真切,“可师兄们走的走散的散,师父也不顾念着小棠年幼,就这么把重任交托了。只怕盛极必衰也是要应验……啊呸我这乌鸦嘴,福生无量天尊。”

“蔡师兄你回来武当吧,大家都很想你,武当也需要你,现在也没人跟你争了,就当是看在小棠掌门的面上。”

蔡居诚冷哼了一声,端起茶杯的手却抖得很,茶水都撒了些出来:“你们不曾想过将姓邱的寻回来,倒来找我。”

“唉师兄,不怕你生气,武当这上上下下怎会没去找过邱师兄?可江湖这么大,他若是不想被找到,那真是大海捞针一般。我们不知发了多少飞鹰,可他连师父飞升和小棠继任的典礼都没回来。虽说他性子冷淡,也不该是这样,有人猜他遇了害,可也死不见尸,真真叫人为难。”

蔡居诚手抖得更厉害了,杯盖不住磕蹦作响。他放下茶杯沉声道:“我与武当已无干系,这种事不必跟我讲,我更不会回去,你可以滚了。”

那师弟长叹了口气,便起了身,向蔡居诚长作一揖,道:“恐怕以后也不能常来看望师兄,如今山上事务繁杂人心惶惶,我们做弟子的总得担起责任,不可贪玩了。师兄自己保重,就此别过。”

等他走远了,蔡居诚关紧了门窗,屋子顿时陷入了傍晚的阴影之中,点香阁喧嚷的人声与鼓乐丝竹之声也隔绝在窗外变得遥远而不真切。寒凉的微风从缝隙中钻进来吹得他打了个颤,他拢了拢衣领在床边坐下,脑中反复回想着刚刚听到的那些话。武当已再无萧疏寒,也没有了邱居新,自己怀抱着的恨意再无发泄的出口,而没有了这些,他还在此苟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只是徒增笑柄。直到最后的最后,萧疏寒还是心向着他的无情大道,甚至再没有见他一眼,甚至根本没有想起他吧。邱居新,可笑的邱居新,夺取了他的一切后竟然就这么弃若敝履,那他做的这一切又算什么?此身沦落烟花之所,不知跟默默死在不知哪个角落成了野狗美餐相比哪个更强些。如此想来,他与武当,无论是爱是恨,都是真的再无联系了。所恨之人不在世上,理应感到释然,可他低下头时,却见滚滚热泪早已沾湿了那略显陈旧却依然精心保养的黑底金边。

就算想要回去,也已无处可回。

 

2,

自此以后蔡居诚再也没穿过那套镇玄衫,仿佛是要刻意与武当撇清关系一般。点香阁为了打扮小倌增加业绩,时兴的衣物自然多的是。然而这些衣物穿到蔡居诚身上,却有种说不出的古怪,好像被抽去了魂灵,只剩下这么一具皮相漂亮的行尸走肉。江湖儿女们来看他的也渐渐少了,本来就大多是冲着武当二弟子进了点香阁的一时新鲜,如今连武当自身都改朝换代,江湖上新鲜的八卦更是层出不穷,他又是这么一副讨不得欢心的傲踞脾气,自然渐渐的被遗忘了。

他自己是不在乎的,他已经知道赚那些银两没有用,梁妈妈不会放他出去,少些人登门反倒落个清净。他也不在乎自己能不能出去了。他曾经在这红尘中将贪恋与妒火带回那清修之地,而如今身处红尘,却发现所求皆为虚妄。心火已熄,这江湖之大,竟也已经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他虽不在乎,梁妈妈却是在乎的,他既不赚钱,那吃喝用度上免不了克扣。入冬时分屋里炭火少了,他长期受软筋散毒物侵蚀体虚的很,便大病了一场,额上烧的滚烫,意识迷迷糊糊醒不过来,若不是隔壁怜花照拂着只怕就真一睡不醒了。听怜花说他烧的说胡话,三句话不离“师父”“邱居新”,他便恼羞成怒要将人赶出屋子。

“居诚虽你师父升仙了,可师弟还活着也尚未可知,何苦急着寻死。”怜花道。

“他是死是活与我何干?”蔡居诚怒道,“我早恨不得他死了。”

怜花无奈的笑笑:“你可知前几日隔壁可情姑娘离了这点香阁?我手上有些消息,若你想通了,我便可助你离开此地。”

“我不需要你同情!”蔡居诚这话说的倒也没了往日的气势,毕竟自己的这条性命还是对方救下来的。可是出去?能出到哪里去?自己中了这软筋散伤了根基,就算得了解药,以往的功力怕是也恢复不了几成,况怜花这意思,似是要让他找到邱居新做个了断。如今清醒时想到这名字心底仍是泛起浪花,酸涩苦闷难以分辨其中种种心绪。若真能断个干净倒好了,也强似在此苟且偷生,可他怕,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怕些什么。

点香阁的日子依然是难捱,他病好了之后身形又清减了许多,脸色也越发苍白。梁妈妈嫌他没点精神气,叫了丫头每日早上给他涂脂抹粉,硬给脸上添上些颜色。蔡居诚推脱不得,看着镜中这一脸脂粉,美倒是可以说的上是美的,但更觉荒谬可笑,自己成了这笼中金丝雀,成了别人手里摆弄的玩物,以前他可以将这份怨恨怪到邱居新头上,而现在他知道一切都是他自己咎由自取,怪不得任何人了。

蔡居诚不想以这幅样子见人,偏偏有些不长眼的纨绔就是喜欢这伪装出来的艳冶。金陵城中有名的富商钱老爷突然看上了他,天天为他一掷千金,把梁妈妈乐的眉开眼笑。钱老爷并非江湖中人,完全不在乎是不是什么前武当弟子,只听说有些特殊癖好,喜欢折腾那些美貌又硬脾气的小倌。这肥头大耳的富商在蔡居诚房中坐了几日,便向梁妈妈提出要带他出去逛逛。只要银两到位,梁妈妈是无不应许的,于是第二天就带着人到了蔡居诚房中,要他准备出门的打扮。

“这是什么?”蔡居诚毫不掩饰一脸的厌恶,狠狠瞪着梁妈妈手上的东西。

梁妈妈拿的是一根细长的链条,虽上面精心装饰着各色宝石,形制却跟绑囚徒的双手和脖子的锁链如出一辙。钱老爷便要用这东西,牵着他在金陵的大街上闲逛。若蔡居诚还有武功,这华而不实的东西一挣就断了,可如今可就要被当成狗一样栓上这链子,让全金陵的人欣赏他身心屈辱的样子。

“居诚,难得钱老爷肯为你花这么多银子,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老鸨肥硕的胳膊夸张的挥舞着,她身后两个点香阁的打手乌压压的把门口投进的阳光遮了大半。

还不如死了算了。蔡居诚想。快过年了,金陵的大街上采买的人群熙熙攘攘热闹非凡,他许久没上过街了,本应趁此机会感受一下久违的氛围,然而颈上手上栓的耻辱的锁链不断提醒着他,他只能低低的埋着头,生怕被人认出。他曾是如此心高气傲,连皇帝也不曾令他带着枷锁行走,现在倒都把欠的惩罚以这样可悲可笑的方式偿还了。背上还痛的很,之前挣扎的时候挨了梁妈妈的打手好几下,仿佛被人生生将翅膀从鹤背上撕扯下来。蔡居诚眼眶有些湿,但他知道那该死一万遍的钱老爷就是想看到他这屈辱的模样,绝不可遂了他的心意,这是他最后的微小反抗了。

想到这,蔡居诚自暴自弃的抬了头,别人要看就看去吧,武当叛徒该当这惩罚。就在这时,耳边似乎听到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抬眼去看,看到了一双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眼睛。

邱居新还活着。他在看着他。在他最狼狈的时候。在他所有最狼狈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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